导演王啸坤

当年追着看“我型我秀”的不少人，按联合国的说法，都快成中年人了，而当时以冠军身份出道的王啸坤，虽然已经做了快11年艺人，但1988年出生的他今年也不过29岁。

这11年间，王啸坤依然做音乐和出专辑，却不局限于此——他出过一本小说，参加过三个摄影展，创立过潮流品牌，也客串和主演过电影和网剧。直到今年，王啸坤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——电影导演。2017年4月1日愚人节，他的导演处女作《有完没完》便要正式登陆院线。

今年的四月清明档期，《有完没完》是唯一的喜剧电影，讲述由范伟饰演的快递员老范，被困在四月一号他生日这天，时间不断循环重复，在这个过程中他遭遇了一系列的奇葩事件，却也收获了许多过去所忽视的东西的故事。

乍看之下，电影里时间循环的设定并不新鲜，老的有《土拨鼠之日》，近几年也有《明日边缘》和《源代码》等。但在这个奇幻设定之下，《有完没完》其实还是想讲一个小人物的故事，这也是导演提到的：“虽然可能观众看不出来，觉得这不是《土拨鼠之日》吗？其实不是，内核还是《无名英雄》，一个讲父子亲情、中年危机的一个电影。”

现如今的跨界导演委实不少，几乎每个月上映的新电影里，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两个跨界导演。但无论如何跨界，能不能成功，最终还是要拿作品说话。采访中王啸坤也展现了年轻人的直率：“哎呀又来一个，又来一个跨界的，真没劲。其实跨界这事不新鲜，我理解观众们很多的想法，肯定一上来觉得这戏没什么劲，其实我们很努力不是在玩票。”

作为年轻艺人又是非导演科班出身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机会的，或许也正是这样，王啸坤对自己的长处和短板都看的十分清楚。不论是采访还是发布会，他都多次提到自己在圈中的人脉关系为自己加分不少，像戏里几位重要的配角，薛之谦、林更新、孔连顺等人几乎都是友情出演。

然而仅凭这些，却是不可能请来范伟的，虽然在《有完没完》筹备和拍摄时，范伟还不是金马影帝，但他对于剧本的要求一直极其严格——尽管最初这部电影的创意很吸引他，第一版的剧本却没让他决定参演，王啸坤花了三天三夜改出一版剧本，最终打动了范伟来出演这个角色。

明白机会的来之不易，王啸坤也希望能够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，就像他自己说的：“对电影这个艺术是怀着敬畏之心。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拍第二部了，所以这部拼尽全力，倾其所有，完成这个事情。”这种对电影敬畏的态度，恰恰也是当下最稀缺的。

对话王啸坤：

从之前的歌手到演员，现在做导演，谈谈这个转型的过程吧，为什么会选择做电影导演？

王啸坤：都是巧合吧，我这人很少规划自己的工作什么的，就是事儿来了，就顺着往下走。做演员也是一样，做演员其实也是音乐才有机会做演员，因为第一部戏（卢庚戌）导的，搞音乐的他是，水木年华。第二部戏《同桌的你》，高晓松音乐人，所以我才能去参与到这个里面。然后做完演员，也没有想着自己有机会做导演，就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制片人问我，有没有兴趣当电影导演？

怎么就突然有人来找你做导演呢？

王啸坤：我说这很奇怪，还有人找我做导演，后来我明白了，就是他可能看重的是我认识好多人，能省很多钱。而且知道我这人比较执拗吧，就是在做艺术上面可能执拗，所以什么事儿都爱亲力亲为，制片方也可以省很多劲儿，反正“没事儿，导演会搞定”，所以才找我来做导演。

但是当时没有多想，因为其实做艺人做了很多年，也不红，所以知道抓住一个机会很难的，因为一上来就拍院线电影，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。所以，当然给我的是一个喜剧我拍，是个惊悚的我也拍，是什么我都拍，先把机会抓住，然后再通过自己的想法和努力再去做修改。

最后其实是摩天轮他们来做，杜扬做制片人。她其实是一个一直扶持青年导演的人，在这种前期准备拍摄，包括现在宣传过程中，她对你有哪些影响？

王啸坤：因为摩天轮的好多同事，这都是老朋友了，因为《同桌的你》的时候他们就在。他们跟我说，从来没见过杜妈，好多年没看过杜妈像现在这么拼了，没有杜妈，就没有我们这部电影呈现给大家。一度我们想延期上，就是改档。

是因为档期竞争太激烈的原因吗？

王啸坤：对，因为这个档期竞争很激烈，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前有追兵后又堵截的，前后都有好莱坞大片，中间还有几部非常优秀的国产电影。确实每个电影都会遇上自己的一些问题，遇上一些困难，拍摄的过程，宣发的过程都会遇上问题，我们也不例外。尤其这个档期竞争很激烈。

但是杜妈一直给我信心，我们就不改。因为我们电影里瞄准的，拍摄的时候就瞄的是2017年4月1号，包括它的放假的机制，就说万一到了4月2号，4月1号周六但是其实不放假，这是我们前期的时候已经摸索好了，包括哪天兑奖，第几期第几期，我们都对好了。

第一部导演的作品，能跟这么多优秀电影在一起上映竞争，这本身也是一种荣幸吧。你看这样，如果票房一般的话我们还有理由说，哎呀是吧，片子不赖，就是因为竞争太激烈。

其实她是看重你本身的才华，所以才会这么拼的去帮你做好这个电影的？

王啸坤：还是看重我自己吧，因为其实很多跨界，但是我了解很多观众都会觉得跨界这个事儿。就是没劲，哎呀又来一个，又来一个跨界的，真没劲。其实跨界这事不新鲜，我理解观众们很多的想法，肯定一上来觉得这戏没什么劲。

但是杜妈，还有包括范伟，他们为什么能相信我，来帮我这个忙？其实就是因为能看出我们的努力吧，我们不是在玩票。我很自豪的说，如果这个片子出现问题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承担，因为所有的决定基本上全是我一个人做的，除了电影配乐没让我干，我很意外。

之前我这人特别不靠谱儿，我是一个特别懒散，随性的那么个货，吊儿郎当，反正挣的也可以了，也不少了，咱也不想往红了去做，就是我一直这么个心态。

导演王啸坤和制片人杜扬

这部戏虽然说是无意当中碰上的，但是你肯定还是觉得自己要做一些准备？

王啸坤：对，看书。包括做准备，看书是一方面，后来发现那就得去拉片子，就是疯狂的去看跟这个题材相近的电影，比如《土拨鼠》《明日边缘》，看半天，《土拨鼠》我看次数最多了，因为一说到这个时间循环，《土拨鼠》是永远避不开的一个，它是一个标杆吧，它不是那么完美。

但是可能它的这些成本，核算，跟这个人物设定跟我们相对来说比较近，拉这个是拉最多的，但是后来拉很多遍，也有影响。因为这个片子80年代的片子，还是节奏偏慢，特别闷，直接导致我们这个片子也有点这个问题。

拉另外一个片子拉的比较多，就是《无名英雄》，达斯汀霍副曼和安迪嘉西亚演的。那片很少人看过，那片子还挺冷门的。但是那片子我初中的时候在佳片有约看的那个，当时就震惊了，那个就是我一直想拍一个电影，就是类似他那样的。

就是我们这个电影很多的桥段跟情节也是在致敬那个电影。虽然可能观众看不出来，觉得这不是《土拨鼠》吗？其实不是，内核还是《无名英雄》，一个讲父子亲情、中年危机的一个电影。

那为什么到了拍第一部电影会有这样的转变？

王啸坤：我觉得真的是，一开始拍的时候，因为我这人心态特别好，我就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想看我们笑话，肯定拍个大烂片。我知道大家会这么想。所以第一次做导演，有一点起码我们是坚持的，就是对电影这个艺术是怀着敬畏之心。

曾经看乔治卢卡斯说过一句话，梦想始于剧本，终于电影。这是一个特别神圣的事情。做导演，导演这两个字太大了，我觉得能有这个机会去做，我就把它当做是最后一次，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拍第二部了，所以这部拼尽全力，倾其所有，完成这个事情。可能杜妈就看重这点吧。

提到始于剧本，其实这个剧本最开始范伟是没有看中，然后是你修改之后他才接受的？

王啸坤：对，一开始范老师接这个戏，我觉得有两个原因吧。一开始他看重的是，这是个独角戏，大家可以不相信我跨界，但是我们怎么能打动了范老师？大家一定要相信影帝的评价，范老师演了很多的影视剧作品，然后电视剧经常演男一。

但是电影很少，即使演男一，商业片更少，《芳香之旅》也是个文艺片，应该是张静初在演的独角戏。所以范伟一开始看中的是这个，有机会个人秀，把自己很多年的积累全部释放出来，有一个载体能够展示他这个能力。另外一个，他一开始看这个故事大纲就觉得挺好，他觉得人物小传什么的，人物前史特别好。

之前也都是你写的？

王啸坤：一开始不是我写的。他觉得这个故事大纲一看还不错，有得搞。但完成到剧本的这个情况之后他就发现不行。完成度很高，但是就无聊。

因为一开始那个编剧是学法律出身的处女座一个女孩，她就一直在讲对错，明确的对和明确的错，其实也可以，但是就是会牺牲掉很多，就给观众的一些想象空间就少了。所以范老师后来觉得剧本一直是有问题，也做修改，怎么他都不满意。因为范老师对剧本要求很高，后来我说那行，我来吧，我就自己亲自上阵，三天三夜没睡觉，重新写了一版。

范老师后来看了，满意了。当然了一些台词，尤其是范老师自己的台词，全是给他一些指导性意见，范老师自己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，现场也做微调。这次，一是自己努力吧，最重要的是找的演员都特别好，每个演员都特别敬业，都没有那些什么我要休息，到点了啊艺人要休息，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。

为什么会想要使用时间循环重复这么一个设定？

王啸坤：不是我想的，一开始拿着剧本给我看就是这样，一开始纯抄袭，一开始的本子，就是换一场景换一人，一模一样，我说这可不行。一直做改动，为什么把人设也修改了，一开始人设是30岁左右，那就是纯粹都市言情喜剧，很多这样的电影，比如找一个年轻小鲜肉一担，找几个老戏骨一推，托起来。但是我觉得不行，所以才一直做大量的修改。

我觉得一日循环只不过是一个载体，只不过是讲故事的一个方法。但是讲故事的方式我们还是在借鉴，致敬的是《无名英雄》那个电影，希望讲一个中年危机题材，父子亲情，中年人遇到中年危机，但是还是自己成长，希望大家不要去冷漠，不以善小而不为，其实内核是讲这个事情。但是拿出来跟《土拨鼠》对比，也没问题。但是我很不理解，拍文艺片就算致敬，拍商业片就算抄袭，这个事儿我一直想不通。

可能因为你本身作为影迷，所以其实还是会有自己的想法？

王啸坤：一开始我想改动极大，甚至想过单一场景，在这条路上就打痞子，我看看怎么能打过这痞子，做一个特极致的事情，但是很多编剧跟我聊这个，我觉得有一点确实让我非常受用，尤其第一部戏，第一次当导演，尽量做到不犯错就很好了。

都想去创新，但是不用，你再怎么创新，其实好莱坞都干过。所以第一部戏能完成度不错，把故事讲清晰，就不错了。后来想也是，也对，这个劝戒是非常中肯的，也是非常受用的。

是一开始就打定要范伟来担任这么一个商业电影的主角吗？

王啸坤：因为首先一个，我是他的影迷，《芳香之旅》我看了好多遍，这个人演个植物人都能演出情感来，在我心里他一直就不是一个喜剧演员，他是个表演艺术家。

作为第一部戏，选择中年危机的题材，也是我先想到了范伟这个人，所以才把它改成中年危机。第一部戏少犯错，但是尽量如果是有一个能有出色演技承担起来这个戏的，独角戏这么一个大梁能挑得起来，那就尽量用这种人。因为第一部戏，用小鲜肉可以，影响力虽然大，但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

虽然选择范伟老师，贾静雯这样比较成熟的演员，但其他的几位演员，你对他们的选择主要是基于什么？

王啸坤：因为他们红啊。其实我们一开始想的是，我们就反着来，一帮小鲜肉捧一个老戏骨，我们想着别人不是一帮老戏骨捧一个小鲜肉嘛，我们把它反过来这么做，比如宣传上也是一个小心思吧。

因为确实是，一开始范伟老师演我们这戏的时候虽然没有拿影帝，但是也很贵。我们可以找小鲜肉，然后小鲜肉的好处就是影响力大呗，微博宣传热搜都能上，范老师确实这方面差一些。

可能没法到达你想要表达的东西？

王啸坤：可能就接近烂片了啊，这就一步一步就走入烂片这个深渊了。所以还是不希望这么去搞，哪怕去牺牲一些宣传上面的优势，也要选择一个能挑得起来的，能扛得住的，尤其演技出色，他能给这个戏加分的一个演员，所以范伟是第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选择，没他来，我们就不拍。

那你觉得其他几位演员，他们的表现怎么样？包括最后成片之后他们的表演有达到你的预期吗？

王啸坤：先说贾静雯姐吧，因为静雯姐在戏里也是演的一个离过婚的老师，这两年她出来相对来说少一些，可能也遇上一些情感的变故，在沉淀，这几年在沉淀，能看出来就特别像一个离过婚的女人，她再去寻找爱或者怎样怎样，能看出来那个沉淀，选的没错，特别好。然后小鲜肉就不提了，这个没法提。

其他几个都是朋友，薛之谦，林更新，宋阳，都是好朋友，我知道他们私下里是什么样。所以还是本着少犯错，没让他们去再塑造另外一个角色，就演自己就完了。演技浮夸，确实有综艺的那个元素在里面，能看出来，确实有点跳，但是红啊，朋友们没办法，我们这还是一个商业电影。

电影虽然是个喜剧，但是你也讲到它是用一个喜剧的外壳包装，其实还是想探讨一下一些更深入的东西？

王啸坤：我们想加入一些讨论，但是也没想着往严肃的那个地方。因为我们不想说什么高台教化，给你教书育人，这不是我们的责任，我又不是意见领袖，我们只是希望淡淡的，大家通过这个电影收获了很多欢笑，然后稍微想想，偶尔一点点尊严就够了。

就是我们想致敬每一个不平凡的人生，就是没想让大家讨论。只不过，因为很敬畏电影这个行业，第一次当导演，一直想的一句话就是：悲剧是喜剧的基础，所以这就是我们做这个片子的一个初衷。

我知道大家想看一个纯喜剧，我已经做了很刻意了，想把这个东西尽量做到让大家想不到这是一个跨界歌手做的东西。跨界，往往就直接我们来拍音乐电影了，这不更省劲嘛。不，尽量去掉我所有的标签，让大家意想不到，起码让大家看出来我们是真真正正在讲另外一个故事，并不是无聊的歌手跨界做导演。

那你作为导演，谈一下对这个电影的一个市场预期吧？

王啸坤：每次开会，说大家预估票房，每次都是我估的最低。没关系，我觉得往年的4月1号都是很冷清的档期，今年也很多优秀的国产电影，然后有很多优秀的好莱坞电影都在这个档期挤着，挺好。

借用澳门赌王的一句话：我不怕你赢钱，就怕你不来。我不怕你不愿意看我们电影，就怕你不来电影院。去年电影市场不是那么好，为什么？因为有很多烂片。

所以今年希望通过我们自己的努力，希望大家走进电影院，对国产电影重新拾起信心吧。国产电影好了，我们就都好了。